來源:紅網時刻 時間 : 2024-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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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一次知道周立波的作品《山鄉(xiāng)巨變》,是小時候在街邊圖書攤看的小人書。那時根本不知道捧在手里的,是一部鴻篇巨著的簡單普及讀物。彼時不過十來歲光景的我,只知道在幾十頁黑白素描式的圖片和圖片下面幾行文字描述里,判斷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卻不懂得在那些圖片和簡短的文字背后,竟然還藏著云涌風起的時代變革。其實那個時候,我也正處于一個如小人書里與土地相關的大變革時代。中國的農村土地,在經過三十年的大集體生產后,又一次進入到革命性改變的進程,我所生活的那個小山村,就正在進行轟轟烈烈的田地包產下戶。當然,那個連大部分成年人都還在迷茫觀望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懵懵懂懂的山村毛孩子,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到把一本薄薄的連環(huán)畫,和所處的時代以及現實生活發(fā)生邏輯聯系的。
隨著年齡增長,學業(yè)讀到初中高中時,我喜歡上了一些課外的閑書。在那個出版物還并不豐富以及資訊信息還不特別多元化的年代,我得以完整閱讀了周立波以及其他知名作家的一些代表作。正是在先生等一眾先賢巨子作品的影響下,我也愛上了文學,繼而一步步走上了文學創(chuàng)作之路。當時隔四十年后,我竟然也能以一名作家身份,踏上位于益陽市赫山區(qū)謝林港鎮(zhèn)名叫清溪村——這個孕育了《山鄉(xiāng)巨變》偉大作品的土地時,我的內心是竊喜的,或者說是忐忑的。我似乎是為了尋找一個謎底而來,這個謎底,就要在這塊我即將觸撫的土地上揭開。我相信,每一方土地都應該是獨一無二的,是有著區(qū)別于其它地方獨特密碼的。我想知道,這是一塊怎樣神秘的土地,能滋養(yǎng)出周立波先生深邃闊遠甚至是超越時空的思想;這又是一塊怎樣肥沃的土地,能生長出《山鄉(xiāng)巨變》這樣歷經大半個世紀歲月淬煉后,依然具有時代意義的文字。
二
周立波故居已成為當下無數文學熱愛者心中的一座殿堂,前來參觀朝圣者絡繹不絕。這座略顯寒磣、占地面積并不算大的木板房,記錄著先生成為一名偉大“人民作家”的人生軌跡。以木板房為圓心的方圓數里的土地,周立波在這里出生、玩鬧、上學堂、思考,二十歲的時候從這里出發(fā),走向外面廣闊的世界,以一支素筆博得世人聞名。多年以后,滿懷激情的他,再次回到他耳熟能詳但“換了人間”的這片熱土居住和生活,在社會主義建設的高潮中,周立波與鄉(xiāng)親們同吃同住同勞動,這與他當年因追求夢想離開家鄉(xiāng)時的心境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正是這再次回家的十年時間,周立波把生他養(yǎng)他的這塊熱土完全代入了在此期間構思和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山鄉(xiāng)巨變》之中,這是繼獲得斯大林文學獎的作品《暴風驟雨》之后,他的又一部具有深刻時代意義的代表作。在這部作品中,故事發(fā)生地的地理格局、語言風格、鄉(xiāng)風俚俗等,莫不刻著家鄉(xiāng)深深的痕跡,特別是書中每一個人物,都是可以在他家鄉(xiāng)找到原型的?;蛟S,回到家鄉(xiāng),就如同回到母腹的溫暖和安全,這里有周立波最豐沃的創(chuàng)作土壤,最閃光的靈感來源。而一個作家,能夠回報家鄉(xiāng)的,當然也就是最優(yōu)秀的作品。因文而名,多年以后,當這塊熱土以《山鄉(xiāng)巨變》中的故事發(fā)生地“清溪”命名而且隨之名播天下時,先生對家鄉(xiāng)的赤子情懷也就得到了最好的告慰。
徜徉在清溪村干凈整潔的鄉(xiāng)間道路上,所有的感官都充盈著書卷的芬芳。以周立波、王蒙、莫言、阿來等二十一名現當代著名作家命名的書屋,如一顆顆耀眼的星辰,閃爍在村莊的樹幔綠帷之間。藝術雕塑、農耕文化體驗園、文藝演出劇場、功能齊全的現代化圖書珍藏館等文化元素景點散落于田野山邊。作家活動周、清溪一課、清溪書香之旅等文化品牌活動開展得熱火朝天。民宿、擂茶館、餐飲店、創(chuàng)意工藝品鋪等自然分布在村落各處,轉角一掩竹林的林蔭下,幾個滿臉堆笑的老大娘向我們輕聲推薦著剛采摘下來的新鮮蓮蓬。這個已成為一個國家AAAA級旅游景區(qū)的村莊,沒有過于喧囂的商業(yè)活動,亦沒有刻意迎合的生造硬設,一切都尊重山水與人文靈動自然的布局,風兒能自由的穿村而過,陽光能舒緩的明暗隨心,鳥兒能一如既往的筑巢捕食,蛙蟲能無所顧忌的鳴唱跳躍,所到之處,皆顯妥帖而和諧。近十年時代大潮的涌動,這個正處在又一次巨變進程中的村莊,一改過去自給自足的傳統(tǒng)農耕模式,升級成了一個以文化賦能鄉(xiāng)村振興的文學村莊。村莊在日新月異的發(fā)展,這讓過去許多背井離鄉(xiāng)出外打工的村民開始鳳還巢,實現了家門口創(chuàng)業(yè)和就業(yè),特別是一大批年輕人從大城市返回清溪村,他們用知識、活力和創(chuàng)新精神,義不容辭地承擔起了新一代鄉(xiāng)村振興的責任,讓這個古老而現代的村莊,再一次迎來了新時代的山鄉(xiāng)巨變。僅過去的2023年,清溪村就接待來自四面八方的游客一百二十多萬人次,村民人均年收入突破了五萬元。
時值江南五月,飽蘸綠汁的清溪村就像一幅頗具視覺質感的油畫,鋪陳在通透澄凈的藍天白云下。掩映在民居四周綠意盎然的樹,迎風晃動翠綠欲滴的蓮葉,正在分蘗生長綠浪起伏的稻禾,見縫插針恣意生長的綠草。深綠,淺綠,遠綠,近綠,條狀的綠,圓形的綠,晃動的綠,靜止的綠。這些綠,貌似雜亂無章,卻又感覺錯落有致,它們如此隨意組合,但又一定有著某種內在的關聯。這大約是天地合手,寫給這個時代的一篇大文章吧,謀篇布局大開大合,敘事形式不拘一格,由己而言它,形散而神聚。這滿目生機勃勃的綠,是要對我們表達什么呢?是希望的田野嗎?是自由的呼吸嗎?要不,就是那列從村莊中央鐵路橋上呼嘯而過的高鐵——通向未來的遠方!
三
從清溪村向北一百余公里,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的地方,也有一座同樣因文學而聞名的村莊——常德市臨澧縣佘市橋鎮(zhèn)蔣家村。這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山村,村里也曾有一名自帶光環(huán)的主角,當年以一部名叫《太陽照在桑干河上》的長篇小說,與周立波的《暴風驟雨》同獲1951年斯大林文學獎。是的,你沒有猜錯,她就是被一代偉人譽為“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將軍”的丁玲,一位同樣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具有深刻影響力的文學巨匠。
我與丁玲先生為同鄉(xiāng),老家與丁玲故居不過一箭之地,可以說,我是從小就聽著丁玲這個偉大的名字長大的。正如每一個人都有難以言說的煩惱一樣,每一塊土地也都有不為人知的憂傷。蔣家村地處山嶺丘崗,歷史上十年九旱,農業(yè)生產基本靠天收,只要遇上老天爺發(fā)脾氣的年份,家家戶戶連填飽肚子都是一件困難的事。那時村里僅有一條與外界聯通的原生態(tài)道路,卻處于天晴一把刀下雨一團糟的自然狀態(tài)。1982年秋,剛剛落實政策并重新走上領導崗位的丁玲,終于回到了闊別六十年的家鄉(xiāng),在調研工作完成后的返程最后一天,提出想回她出生的蔣家村黑胡子沖老宅地看看。然而由于當時連日大雨,出入山村的道路泥濘不堪,有的路段還被沖毀,導致人車根本無法通行,于是已然七十八歲高齡的丁玲,只能站在山口望家興嘆,悲愴淚下。四年后,丁玲在北京溘然長逝,此事也成為了她生命中最大的一個遺憾,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蔣家村當年惡劣的生存條件。因此在那些年,當地青壯勞力基本上都選擇外出務工,留下婦孺小兒守望故土。當年這片土地上的人們,背著沉重的行囊,拖著難舍的鄉(xiāng)愁,離妻別子,走向未知的遠方,心中的酸楚,文字無法言表??樟诵镜氖Y家村,只能在那些年的風雨中自顧自憐,黯然神傷。
當大潮涌動時,一切皆有可能。十年前,蔣家村確定了以“丁玲”這個響亮的文化標識為突破點的振興戰(zhàn)略思路,決定重建丁玲故居,并以此為支點,帶動當地產業(yè)的農文旅融合發(fā)展之路。蔣家村的人民繼承了丁玲先生開創(chuàng)進取敢為人先的脾性,開臺打鼓,說干就干,第一時間就開始因地制宜做規(guī)劃,找資金,上項目,搞建設,一年一小變,三年一大變,一步步朝著自己想要的樣子堅實前進。經過十來年持續(xù)發(fā)展,現在的蔣家村,不只是氣度非凡的丁玲故居重現世間,還打造了丁玲文學景觀游道、湖南省文學創(chuàng)作基地、向陽湖濕地公園、果蔬采摘園、風俗文化園、特色民宿區(qū)等文化旅游景點和項目,形成了觀光旅游、吃住娛樂、農產銷售等一條完整的鄉(xiāng)村旅游產業(yè)鏈。
如果此刻的你,趁著周末爽睛的天氣,攜家共友來到蔣家村來一個兩天一晚的鄉(xiāng)村游,你定會有一番別樣驚喜的出游體驗。傍晚來臨,沿著蜿蜒的丁玲文學景觀小道,漫步在綠樹環(huán)繞的湖畔,你會發(fā)現晚霞渲染下的向陽湖,亦如一幅另一種風格的巨型油畫,滿天彩緞般的晚霞映照在偌大的湖面,天地一色,大鋪大染的金黃,輔以幾只低飛嬉鬧的白鷺,美得讓人挪不開腳步。湖汊與山崗交接的緩坡處,那是一片片梯田式栽種的黃金李、五月脆、脆蜜桃果園,春可看花,秋來摘果,這個季節(jié)里,枝葉正勁,翠色欲滴。而在那些平闊一些的湖灣處,是一排排整齊的蔬菜大棚,原本白色的棚膜反射著晚霞的光澤,輕風撥弄,美如一行行跳動的金色五線譜。正因為家鄉(xiāng)肉眼可見的發(fā)展,蔣家村一大批原來在外闖蕩的能人返鄉(xiāng),村民回巢,他們依托本土資源,有回來種植果園的,有投資油茶深加工的,有做蔬菜大棚的,有經營花卉基地的,還有搞生態(tài)蜂蜜養(yǎng)殖的,各種公司加農戶形式的合作社風生水起,構成了蔣家村產業(yè)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骨架和格局。
從丑小鴨變成白天鵝的蔣家村,也在收獲著時代發(fā)展的甘甜成果,瀝青路鋪到每個村民小組,太陽能路燈覆蓋了全村路段,環(huán)保公交車也通到了村民的家門口,過去田間地頭那些繁重的勞動,也在現代化農耕方式方法中變得輕松,那些勞作的場景,甚至寫意如一幅水墨山水畫鋪陳在古老的山崗林間。這個過去相對閉塞的小山村,也像清溪村一樣,在新的時代借風乘勢,不僅一舉甩掉了貧困村帽子,還相繼獲評國家AAA級旅游景區(qū)、湖南省美麗鄉(xiāng)村精品村、最美瀟湘文化陣地等榮譽,一舉實現了令人驚嘆的山鄉(xiāng)巨變。這應該也是在丁玲今年誕辰一百二十周年之際,家鄉(xiāng)人民對先生最好的獻禮和告慰吧。
四
無論是周立波的《暴風驟雨》《山鄉(xiāng)巨變》,還是丁玲的《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敘述的都是農村大地上的故事。除此之外,遠如文學源頭的詩經楚辭,嵇康陶潛的田園歸隱,李白杜甫的浪漫和憂傷,辛棄疾的邊塞徐霞客的游歷,近到陳忠實的《白鹿原》,路遙的《平凡的世界》,阿來的《塵埃落定》等無數偉大的文學作品,也莫不向我們講述著與土地密切相關的故事。做好土地上的文章,講好土地上的故事,是古今中外歷代統(tǒng)治者面對的共同課題。中國是一個古老的農耕國度,散發(fā)著泥土芬芳的農村大地一直是社會發(fā)展的主背景板,歷朝歷代的階級矛盾以及幾乎所有的民變運動,無不與土地有著深刻的關聯。正是這廣袤而豐沃的農村大地,孕育了無數讓世人仰視的文學藝術作品,構成了我們引以為豪的華夏文明的重要部分。在那些漫長的時光里,田野、山林、河川才是詩人、畫家以及哲學家們生活的前沿地帶?!瓣P關雎鳩,在河之洲”“沅有芷兮澧有蘭”的浪漫,“千里江山圖”“富春山居圖”的闊遠,經史子集、唐詩宋詞的燦爛,共同構成了古老文明的根莖枝葉,形成了幾千年里我們最好的文化生態(tài)。
我一直相信,從泥土里長出來文學藝術才會具有長遠的生命力,而閉門造車的文藝作品終究會被摒棄進歷史的垃圾箱。我出生在湘西北農村,在農村長大,小時候逢年過節(jié)、農閑季節(jié)或者鄉(xiāng)鄰家里有紅白喜事,總能欣賞到澧州大鼓、三棒鼓、皮影戲、荊河戲等民間藝術,有些表演甚至就在田間地頭,很多藝人農時下田勞作,閑時上臺演出,無縫連接,切換自如。我那時很癡迷于那些大人嘴中所說的“閑把戲”,也挺喜歡那些“不務正業(yè)”的藝人。當時我們村就有一位奇人,所見所聞現編現掛,順口溜、對鼓詞不假思索的順口就來。我的一些歷史知識、寫作中的許多素材就是啟蒙于這些民間藝術,還有一些唱詞至今都能唱得出來??梢院敛华q豫的說,我今天能成為一名所謂的作家,和當年田間地頭就能接觸到的那些文藝表演有著直接的關系。
可是,世界才不過一百來年的工業(yè)文明時代,詩人和作家進了城,畫家住進了高樓,把握文化話語權的人都生活在了鋼筋水泥的森林中,越大的城市仿佛越有文化主導權,田野和山川成為需要旅游采風或者體驗生活才可得見的地方,連我小時候在鄉(xiāng)野隨處可見的那些藝術形式,也在鄉(xiāng)村的土地上逐漸萎縮消失,有的已被冠以“非物質文化遺產”,成為了曲高和寡的雞肋。物質需要和精神需要是人類生活的兩種基本需求,文學藝術是能給人帶來愉悅感的,可事到如今,物質豐富了,人們卻沒有以前快樂了,這也成了我一直無法得解的困惑。在遠離城市的地方,文學藝術的根須越來越淺,風雨飄搖,枝葉凋零,那些文字中長出來的葳蕤,那些藝術作品里散發(fā)的芬芳,已被淡忘在現實的嘆息中,或在精致的利己主義中迷茫無助。就如同我生活的這座湘西北小縣城,似都已不屑于或不適合談論詩和遠方。
五
平地驚雷起,萬木又復春。而就在這樣的喧囂和聒噪中,蔣家村和清溪村文化賦能鄉(xiāng)村振興的實踐成功,給出了這個時代里文學藝術應何去何從的正確打開方式。就像江河需要溯源,撥亂需要反正,一切需要自然回歸,文學藝術也要而且應該回到它最初生長和枝葉繁茂的鄉(xiāng)村土地。唯有這樣,陽光才能夠照耀它,雨露才可以滋潤它,靈魂方能恣意生長,生命亦可歷久彌新,這也才是文學藝術最舒服的狀態(tài),也是它最本真的模樣。有人說文化是軟實力,不能吃不能穿,好像是一件務虛的事情,但如果思路對了,方向正了,文化就可以變成實實在在的產業(yè),也可以給老百姓帶來真金白銀的收入,軟實力就轉化成了硬實力。
當今天的你,無論自駕還是隨團,無論是采風還是觀光,來到蔣家和清溪兩個以文學之名出圈的村莊后,你會看到在村里的露天民俗表演大舞臺上,那些你倍覺熟悉和溫暖的民間文藝表演又回來了,臺上的演員就是村里剛剛洗腳上田的村民,演出的故事也無非是村里家長里短的橋段,臺下游客和本地村民坐著站著混在一起,在既有陽春白雪,又有下里巴人的原汁原味的本色出演里,呼哨聲、喝彩聲與歡笑聲不絕于耳。如果我們把自己的身份轉換成一群生活在蔣家村和清溪村的孩子,想象他們打小就在這種濃郁的文藝氛圍中浸淫成長,放學了能夠到書屋里安靜地看會兒書,周末和節(jié)假日可以看一些雅俗共賞的本土文藝表演,他們接觸的人,聽到的故事,經歷的事情,如一股股涓涓細流匯入成長的河流,亦像一顆顆飽滿的種子埋在他們幼小的心田,然后在潤物無聲中生根發(fā)芽,最終長成參天大樹。我甚至可以預言,現在生活在這兩個文學村莊的孩子中必有龍鳳鯤鵬,假以時日,定會借風而起,脫穎而出。這樣的結果,也一定是我們所有人都希望的,而這也許就是我從蔣家村到清溪村,心里一直想得到的那個謎底吧。
在這個草長鶯飛的五月,我變成一名信使,在蔣家和清溪兩個相距百余公里的村莊之間,傳遞著一些讓人欣慰而又隱而不宣的訊息。這兩個時空交集的文學村莊,不約而同在時代的加持下,實現了翻天覆地的山鄉(xiāng)巨變,這也應該是丁玲和周立波兩位文學巨子當年對家鄉(xiāng)未竟的心愿吧。然而,在這巨大變化的背后,變的,不過是土地上的形式和內容,而不變的,永遠是我們對這片土地的深愛和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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