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時間 : 2024-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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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詩會”是中國詩歌界最具影響力的品牌活動,是青年詩人亮相的舞臺與成長的搖籃?!对娍飞鐝?980年起,已成功舉辦了39屆“青春詩會”,吸納了570多位優(yōu)秀青年詩人參加,每屆詩會推出的詩人和詩歌,都引起文壇廣泛的關注。
以文化人,更能凝結(jié)心靈;以藝通心,更易溝通世界。為以詩歌為媒介傳遞青春的詩意,增進文明交流互鑒,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國作家協(xié)會將于7月18日至24日在杭州和北京兩地舉辦“首屆國際青春詩會——金磚國家專場”,來自金磚成員國巴西、俄羅斯、印度、南非、沙特阿拉伯、埃及、阿聯(lián)酋、伊朗、埃塞俄比亞等國的詩人們,將與中國詩人一道,青春同行,歌詠言志。
開幕式上,將以詩歌朗誦、情境表演、聲樂、舞蹈、戲曲等多種藝術形式,展現(xiàn)金磚成員國的歷史文化和詩意之美。十國詩人將圍繞詩歌創(chuàng)作等相關話題,展開“青春詩會”學術對話?;顒悠陂g,各國詩人將領略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感受生動立體的中國形象,還將舉行金磚國家青春詩人手稿捐贈儀式,讓詩歌見證不同國家、民族、文化和詩人間的情誼!
“愿如風有信”,“詩人興會更無前”,我們期盼“以詩之名”的“國際青春詩會”,必將是一場如約而至的青春盛會。從即日起,中國作家網(wǎng)將陸續(xù)推出介紹參會各國文學和詩歌創(chuàng)作情況的文章,邀請您一起,在各國文學之林來一次青春漫游。
作者簡介
伊萬·阿列克謝耶夫
Ivan Alekseev
中文名“易寧”,詩人、翻譯家。烏拉爾聯(lián)邦大學東方學學士、世界文學碩士,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在讀博士,師從張清華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中國當代詩歌。2013年開始詩歌創(chuàng)作,2018年開始翻譯,譯著包括《火焰內(nèi)部:海子的詩》《西川詩選》等。現(xiàn)居北京。
俄羅斯當代青年詩人創(chuàng)作現(xiàn)狀:
多種靈感起源的“生活實驗室”
【俄羅斯】伊萬·阿列克謝耶夫
(中文名:易寧)
俄羅斯文學在中國有著廣泛而深刻的影響力,特別是俄羅斯詩歌,如普希金、萊蒙托夫、涅克拉索夫的名字在中國幾乎家喻戶曉。但是,這幾年從事中俄詩歌互譯的時候,我感覺到,中國讀者對活躍在當代俄羅斯詩壇的新生力量了解不多,尤其對世紀之交以來的詩歌寫作者。因此,我致力于將俄羅斯最具代表性的青年詩人及其詩作介紹到中國。
在當今世界,從事文學研究的學者在處理“國家”、“當代”這樣大的概念時,總是不得不保持警惕,謹慎對待。嚴格地講,要一言而概括一個時代某一國家的文化精神,對尚在世的詩人及其作品給予全面、客觀、公允的評價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敢于接受這種挑戰(zhàn)的寫作者從自己的研究領域出發(fā),使出渾身解數(shù)。在這篇文章中,我想從詩人的靈感起源出發(fā),選擇一些當今俄羅斯詩壇比較活躍的青年詩人,并提及為他們做出榜樣的俄羅斯前輩詩人以及對作品傳播發(fā)揮關鍵作用的相關媒體。盡管其中任何一個寫作者的創(chuàng)作領域都要大于本次作品抽樣,為了達到介紹的目的,我仍然嘗試對相關詩學特征進行簡明分類。
走進傳統(tǒng)與“極簡主義”
迄今為止,走進文學傳統(tǒng)、與前代大師對話仍舊是寫作者最常用的辦法。盡管普希金去世還不到兩百周年,但在這兩個世紀里,俄羅斯詩歌傳統(tǒng)已經(jīng)有了巨大的發(fā)展,尤其是在“格律”方面?!拔膶W只是由文學而生”——這句話雖然不能反映全部真相,但完全否認也是不公平的。至少聽過一次用俄語原文朗誦格律詩的讀者應該不難回憶起作品帶來的詩性與音樂性交融之美的感受。譬如,亞歷山大·庫什涅爾(1936-)的詩作即是該傳統(tǒng)的精彩體現(xiàn),他也是屬于少數(shù)在中國譯介較為廣泛的俄羅斯當代詩人。與他相隔半個世紀出生的阿列克謝·波爾溫(1982-)也在列寧格勒(圣彼得堡)出生并居住至今。他的寫作除了相當嚴格的詩節(jié)形式之外,還具有巴洛克式的表述和知識性的內(nèi)容,由此從渺小事物能抵達形而上的高點。一定程度上,這也傳承了白銀時代以來“圣彼得堡神話”之敘事。
然而,對中國讀者而言,追蹤“已熟悉的”俄羅斯古典詩歌趨勢如何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之外發(fā)展更值得細論。例如,頓河畔羅斯托夫新詩媒體Prosodia(“詩律”)的創(chuàng)始人弗拉基米爾·科茲洛夫(1980-),可以被視為俄羅斯“新鄉(xiāng)土”潮流的代表人物。他的詩頌揚“俄羅斯南郊”,捕捉到了一個當代人試圖突破大眾科技與媒體的局限,通過自省與創(chuàng)作重新獲得個人精神空間。這不僅體現(xiàn)在他的新詩集《空曠的原野》的標題上,也體現(xiàn)在為詩篇所選擇的嚴格極簡的詩律上:三節(jié)四行,每行三個重音。此外,近年來,圍繞所謂“烏拉爾詩派”這一概念的爭論更加激烈。僅從名稱上可以看出,專家更愿意采用一種“地理標志”概括一大批詩人,但也有人試圖以創(chuàng)作者的共同主題加以概括。在主流寫作者中,最常見的母題應該涉及“對自然的觀察”、“童年回憶”和“不斷伴隨生命的死亡”。阿列克謝·列舍托夫(1937-2002)、尤里·卡扎林(1955-)、鮑里斯·雷日(1974-2001)的作品都充滿這種意識。在青年詩人中,值得一提的是維亞切斯拉夫·格拉濟林(1994-)。他在詩歌藝術上繼承了前輩的旗幟,并與朋友合作,為更廣泛讀者開發(fā)了一個詩歌媒體平臺——“非現(xiàn)代人”。在他的詩歌實踐中,已經(jīng)遠離了嚴格的節(jié)律結(jié)構,而希望找到更靈活的節(jié)奏;但他文本中的意象相當穩(wěn)定:沙棘、黑暗、夢境等。這一特征也與莫斯科女詩人葉芙根尼婭·烏里揚金娜(1992-)的創(chuàng)作實踐相似——即使在多次閱讀之后,她的微型詩仍可繼續(xù)向讀者展示此前未注意到的奇跡。最后,與以上“極簡主義者”相比,我要提到康斯坦丁·馬特洛索夫(1987-)——一位住在科斯特羅馬的詩人。他的作品常常采用“押韻敘事詩”的形式——在快速變化的日常生活中,這種寫作尤其難以維持,正如格律詩創(chuàng)作本身。
女性詩人:對體驗和語言的敏銳感知
以上所介紹的詩人群體幾乎全部是男性,所以下面我有意將注意力轉(zhuǎn)向女性詩人。在當代詩壇,性別和民族歸屬都可作為詩人分類的標準之一。在我看來,這一事實證明今日藝術領域的復雜性和多樣性——研究者通常來不及定下更加客觀、更加嚴格的分類方法。作為譯者和學者,我并不重視這種劃分,但從目前我關注的詩人來看,女性作家,除了性別相同之外,似乎還有一些其它的共同點,那就是對“親身體驗”的感知方面較為敏感。當然,在寫作風格上,她們各自都有獨特的成就。例如,如果觀察列塔·尤蓋(1984-)的創(chuàng)作,可以發(fā)現(xiàn)詩人的陳述往往圍繞正在發(fā)生之事的相對性和不穩(wěn)定性展開,而詩作的內(nèi)在情節(jié)將讀者引向記憶懸崖的邊緣。柳芭·馬卡列夫斯卡婭(1986-)的創(chuàng)作在某些方面接近上述“極簡主義者”,盡管她的作品形式已經(jīng)沒有傳統(tǒng)的節(jié)奏或押韻痕跡。她筆下的主人公幾乎完全沉浸在自己及他人的身體感受中,并無法擺脫對即將到來的災難的預感。奧克桑娜·瓦夏金娜(1989-)選擇了另一條路。乍看上去,她的作品很容易被歸類為散文,但每個細節(jié)的銳利和精確(如“淚滴在母親太陽穴留下的小鹽槽”),以及個別文本結(jié)構的嚴格設計,卻讓人懷疑——“分行”是否詩歌體裁的基本標準?至于其他有影響力的女性詩人,還可以列出瑪麗亞·斯捷潘諾娃(1972-)、波琳娜·巴爾斯科娃(1976-)以及葉卡捷麗娜·扎哈爾基弗 (1990-)——她們和許多其他優(yōu)秀詩人同樣值得更廣泛的譯介。
此外,我想提及三位來自于下諾夫哥羅德的女詩人,她們構成了比較獨特的小群體。除了身體、感官、理性等體驗類型的集合之外,她們的創(chuàng)作同樣注重“語言”本身,因為對于詩人而言,語言才是傳播感知環(huán)境信號的媒介。這種寫作角度產(chǎn)生許多實驗性語言空間,導致文本對象和焦點的轉(zhuǎn)移,迫使讀者一遍又一遍重新建立與詩歌的聯(lián)系。例如,葉甫蓋妮婭·蘇斯洛娃(1986-)希望文本不僅存在于“線性”閱讀空間中,而且還存在于表演視聽的實現(xiàn)中。作為教師,她也將這一觀點傳遞給學生——以下兩位女詩人便是。比如,安娜·羅季奧諾娃(1994-)的反思方向更多是理論(或理論化)和創(chuàng)造性寫作之間的張力與互補關系。很顯然,如果作者缺乏對創(chuàng)作過程的積極反思,寫作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一旦這些觀察在文本中得到體現(xiàn),作品立刻增添了另一個解讀維度。與她的師姐相比,奧莉·茨維(1997-)更常在設計實踐中尋求靈感,而不同藝術門類的密碼(符號)碰撞之處(交叉點)會產(chǎn)生刺激性更強的效果。也許,上述三位女詩人最接近阿爾卡季·德拉戈莫申科(1946-2012)所發(fā)現(xiàn)的創(chuàng)造性的藝術方向。最近十年間,德拉戈莫申科的詩集也有中文版本,可以說為相關詩學的傳播奠定了基礎。
首都詩壇:綜合不同領域的經(jīng)驗
我們再次回到首都詩歌界。毫無疑問,在當今的俄羅斯,莫斯科是最大的經(jīng)濟和文化中心,一直吸引全國各地的青年人才,不少積極、活躍的寫作者和詩人群體都集中于此。這種情況并不奇怪,畢竟,藝術離不開環(huán)境,正如藝術家離不開鑒賞家,讀者的敏銳反饋能刺激詩人的創(chuàng)作。在新世紀,安德烈·切爾卡索夫(1987-)可作為一個較為典型的例子。他出生于車里雅賓斯克,20歲時移居莫斯科,現(xiàn)在在俄羅斯一家大型人文出版社工作。他的極簡主義詩歌“外表”容易產(chǎn)生誤解——正如他自己所說,他已經(jīng)幾乎不寫傳統(tǒng)意義上的詩歌。現(xiàn)在他更感興趣的是詩意元素與各種智能形式的碰撞:半自動拼貼、詩歌涂黑/涂白、利用搜索算法和機器翻譯等寫作手段。另一位多爾吉·扎爾吉列耶夫(1996-)是“征服”首都詩壇的青年作家。這位詩人大部分時間是在埃利斯塔度過。他極為看重創(chuàng)作過程以及詩歌所能為世界做出的貢獻,因為寫作即是綜合不同領域經(jīng)驗的工具。正如他自己所說,“亞洲賦予我聽覺,而歐洲給了我視覺”——他作品的英譯本也即將在歐美得到傳播。出生于西姆費羅波爾市、現(xiàn)居莫斯科的馬克西姆·德廖莫夫(1999-)也是“德拉戈莫申科詩歌獎”入圍者。相比于上述大部分詩人,他更傾向于“組詩寫作”。在他的筆下,連自然界最普通的事物(如“草”或“閃電”)都可以引發(fā)聯(lián)想的流動,而一個小精靈能成為諷喻時代的意象。這樣一位寫作者完全能創(chuàng)造另一種現(xiàn)實,包容本來無法共存的現(xiàn)象。
最后,我想談一談新世紀出生的最年輕一代詩人——對他們而言,“詩歌”的界限變得更易于滲透。例如,馬克西姆·哈托夫(2002-)作為“[Translit]詩歌實驗室”的學員一直強調(diào)詩歌與大眾文化的關系(如哈利·波特、日本漫畫等)。主要是奇幻作家們各自創(chuàng)造了獨特的世界觀,包括其中的人物和神器,這進一步拓展了詩歌的詞匯量。與他同齡的女詩人麗莎·赫列什是《旗幟》雜志的編輯,她的創(chuàng)作特點也與該刊物其他詩人較為接近,主要有米哈伊爾·博杜諾夫斯基(1998-)和弗拉基米爾·科舍列夫(2000-)。一定程度上,他們都繼承前輩“元現(xiàn)實主義”詩人的創(chuàng)作(如安德烈·塔夫羅夫(1948-2023))并探索視覺詩寫作的可能性。還有一位最年輕的詩人是達尼拉·庫季莫夫(2003-)——他目前是莫斯科大學在讀本科生,也已經(jīng)成為《ROSAMUNDI》(《世界之玫瑰》)雜志主辦人。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創(chuàng)作有很明顯的宗教色彩,同時他深信,中國的語言和文化可以進一步豐富俄羅斯的詩歌創(chuàng)作。
總之,當代俄羅斯培養(yǎng)了面孔多元的詩人。文中我沒有過多涉及的傳統(tǒng)支流(如:概念主義”)、地區(qū)(如西伯利亞、遠東)和主題(如強調(diào)社會責任的寫作者),為將來譯介留下了足夠的研究空間?!安灰獙Ρ龋荷邿o法比較”(汪劍釗譯)——曼德爾施塔姆的這句名言幾乎可以概括任何關于詩人之間共同點的反思。已經(jīng)形成獨特詩學的作者是可以通過一段文字辨識出來的。而青年作家大多總是要探索新的詩歌模式,這正是青年寫作的基本特征。雖然在當代俄羅斯詩壇上,并非是所有人都放棄了格律詩的傳統(tǒng),但更多人仿佛是要尋找新的靈感來源:無論是精心編排的極簡主義片段、自我反省或數(shù)字媒體環(huán)境。因此,詩歌藝術表現(xiàn)為一種“生活實驗室”,旨在研究現(xiàn)實并從中提取意義形成的片段,將無數(shù)個重構世界展示給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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