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凌鷹 永洲日報(2018年6月13日) 時間 : 2018-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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浯溪和元結(jié)似乎就是一個整體,拆開誰都會成為一種虛無。如果元結(jié)很走運,仕途上一路通達,這個趴在湘江身邊的鄉(xiāng)村野嶺很可能永遠都會寂寞地靜坐在一江流水里。冥冥之中注定了元結(jié)跟浯溪的天緣,本來是倒霉透頂?shù)脑Y(jié),在被貶的途中,一路郁悶地行船湘江,走到祁陽河段的時候,突然就看到了一個亂石林立的小山野,便好奇地停下船只,登上了這個也許根本無人問津的小石山。他這一登,就登上了后來的中國碑林文化的一個奇峰。
被先后兩次發(fā)落湖南道州刺史的元結(jié),前前后后五次經(jīng)過這個怪模怪樣的石頭山野。前兩次,仕途上的煩心事攪得他無心顧及它念,只在這座他喜歡的山野上短暫停留了片刻。只有第三次,他爬上這座石山的時候,看著從山腳下流過的那條清清淺淺的山溪,看著面對湘江波濤的那一片寬闊的懸崖陡壁,看著山上那相互連綿、形態(tài)怪異的山石,站在最高的一塊石頭上的元結(jié),內(nèi)心情不自禁生出如是感嘆:零陵郡北湘水東,浯溪形勝滿湘中,溪口石巔堪自逸,誰能相伴作漁翁。也就在這一時刻,他萌生了要住在這座小野山上修身養(yǎng)性、垂釣種花的浪漫情懷。大歷元年,也就是766年,元結(jié)為這座小山寫下了第一篇銘文《浯溪銘》。其中,他在《浯溪銘》序言中寫到:“浯溪在湘水之南,北匯于湘。愛其勝異,遂家溪畔。溪世無名稱者也,為自愛之,故命浯溪。”這讓我們不言而喻,他已攜帶家人住進了這個小山野,并因自己太喜愛這個沒有名稱的地方,而將其署名浯溪。古代的“吾”即“我”,元結(jié)以其獨有的創(chuàng)造思維,將這條小溪“據(jù)為己有”,讓它成了“我的溪”,但他要保持這片地域的自然天性和本質(zhì),于是就在與“我的溪”相關(guān)的人文物象上加上了一個象形或象意的偏旁,因此就有了我們在這座山野上看到的“浯溪”“峿臺”“痦亭”。其意就是他們都是我的,都是我元結(jié)的。“浯溪三銘”就是元結(jié)的《浯溪銘》、《峿臺銘》《痦亭銘》,這是他的前三銘。接下去他又寫了《東崖銘》《中堂銘》《后堂銘》,這是元結(jié)的“后三銘”。尤其是元結(jié)的前三銘《浯溪銘》、《峿臺銘》《痦亭銘》,元結(jié)都請當時有名的書法家季康、瞿令問、袁滋分別用玉箸、懸針、鐘鼎三種風格各異的篆體書寫出來,刻在了三處摩崖上,將他對浯溪驚天動地的絕奇自然山水刻進了石頭的靈魂血肉里,讓它們隨著這片野性而鮮活的石頭在光陰的內(nèi)部生長呼吸。
浯溪的摩崖石刻,絕對繞不過《大唐中興頌》,這是浯溪的魂魄。
元結(jié),這個唐開元年間高中進士的大才子,在安史之亂期間因為向唐肅宗李享敬獻良策而得到重用,作了一名判官,輔助地方長官處理公務。期間,寫下了《大唐中興頌》。他在《大唐中興頌》的序中,簡單介紹了安史之亂的歷史真相和撰寫這篇文章的緣由。他請自己的好友、大書法家顏真卿將《大唐中興頌》刻在緊鄰湘江的那面摩崖上。從文字表述看,似乎在講老皇帝和新皇帝的“風涼話”,實話實說了他們導致國力不強、發(fā)生內(nèi)亂的癥結(jié)所在,實則是諫言他們要相互通融,相互和氣,國家定然興旺。說白了,就是強調(diào)一個“和”字,只有“和”方能安邦,方能定國……我們現(xiàn)在倡導的“和”文化,元結(jié)在他的《大唐中興頌》里就已經(jīng)闡述了這個意識,這也是《大唐中興頌》隱含最深刻的一種正能量。
元結(jié)是因為文人另類的玩法,才玩出了一個令人無法窮盡的人文浯溪。說元結(jié)是個“貪心”的文人,一點也不為過。這一“貪”,就“貪”出了一個幽深的中國文化道場。因了這個文化道場的敞開,后來就源源不斷有了更多文化人的涌入。唐朝除了元結(jié),相繼而進入這個文化大磁場的元友讓、皇甫湜、鄭谷;宋朝有秦觀、楊萬里、范成大、張栻、孫適、李清照、白玉蟾;元朝有張養(yǎng)浩、聶古柏;明朝有王冕、楊維禎;清朝有王漁洋、袁枚、吳大澂經(jīng)及外國使者等等幾百名文人在浯溪留下詩文,囊括了篆、楷、行、草、隸等各種書體,其中除了顏真卿霸氣四射的正楷鋒芒,還有黃庭堅、董其昌、何紹基、米南宮等令人稱奇的書法。他們和他們墨韻的長存,讓元結(jié)的浯溪生發(fā)出多重定義。元結(jié)將他的浯溪獻給了天下的文人,這些文人們又將元結(jié)的浯溪交給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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